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渗透在纸背上的心情

来源:亚欧能源网    发布时间:2015-11-05 16:33:22 

   亚欧能源网:又是搁笔很久。昨日忽有老友问起,是否婚后的日子愈加繁忙,因为久不见我的文字。我赧然,心知自己的时间并没有被柴米油盐酱醋茶夺去,只是人的精神和思想一日比一日懒惰了。

   一晃三十而立,在这个各色人等混杂的社会染缸里,也算是沉浮了近十年,却依旧改变不了一眼就能被人看个透穿的浅薄性子。遇事急躁,为人处事易动真情,经常因为一些无良无修养的人怒不可歇。常听人说,字如其人。有时我常审视自己横竖撇捺太过锐利的字迹,的确是毫无张力可言,像极了我的性格。这种学不会能屈能伸的性子,明里暗地吃亏是不可避免的。也曾有人提醒,心直口快在遇到小人时,是一种致命的缺点。但无论怎么提防,身临其境时我又全然忘记了这番忠告,最终也就是徒增苦恼罢了。然而,今年的国庆节,回了趟老家,一桩不一样的见闻给了许多感触。一时间,心境变得豁然起来,许多如鲠在喉的人和事,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我的家乡在大别山深处,这片土地曾承载过刘邓大军率领的千万铁骑,那里山清水秀,民风朴素。走出农村这些年,虽已在这个霓虹灯闪烁、马路宽阔的城市里安家立业,却依旧没有找到哪一处风景如家乡的山山水水那般秀丽。国庆回家的途中,两百公里的高速和一百公里的山路,由于人多车堵,原本五个小时的路程,愣是走了八个小时,到家时天色已晚。但当双足踏进那片空气中泛着泥土芬芳的故乡的土地,心情总是万般愉悦,旅途的疲劳在父母欣喜的目光中一扫而光。

   假期第二日,听得一个好消息。老家一位熟识的男孩,失踪9年后突然归来。我也跟着欢喜起来,于是开车带着家人赶回了老家去。按辈份来说,我应该喊男孩叔叔,年纪与我相仿,在初中做过同桌。至今还记得,他家境贫寒,在学校破衣烂衫的总是受同学欺负,我没少跟着打抱不平。初中没毕业,辍学出去打工,起初几年,听说在江浙一带挣着了钱,供养小两岁的弟弟上高中、大学。我上大学时,还见过他西装笔挺、客气礼貌的在亲戚邻里间散烟、闲聊,在父老乡亲的眼里,是个孝顺、能干的孩子。可就在我即将大学毕业时,从老家传来消息,男孩失踪了。而这一失踪,就是9年半的时间。9年来,邻里亲朋无不叹息,有传言他在外遭流氓地痞所害,也有人猜测他陷入了传销……全家上下翻天覆地的找了大半个中国,他彼时已大学毕业的弟弟甚至将英文寻人告示贴到了国外,却仍然杳无音讯。就在大家都没抱任何希望的时候,他却带着瘦弱的身躯肩背一个黑包,找到了自家新盖的楼前,看到十年不见的老父亲满头白发、牙齿稀疏、含腰驼背的在稻场上打豆子,喊了一声父亲后痛哭失声……他哽咽着说,家乡的变化太大,他差点找不着回家的路,从村口到家门前,他竟没有认识的人。是啊!十年的悠悠岁月,多少老人已经逝去,多少孩童长大成人改变了模样?就同他自己一样,他若不开口,又有谁能认出他就是当年离家走失九年不归的男娃呢?

一时间,村民上上下下闻讯而来,围满了家门口的空地,抓着他的手久久不放,听他讲述着这九年来所受的磨难,无不落泪。九年前,23岁的他为了供养弟弟上大学,他随11个同伴赴韩国劳务输出,却在途中不小心上了一个由外族人种控制的贩卖劳工的船只,被强制没收了身上的所有证件、财物及通讯工具后,跟着船上几百名被拐卖、诓骗的中国人、越南人,被贩卖到地中海的一个孤岛上压榨劳动力,替人打鱼。孤岛四面环海,船只上的监工荷枪实弹,他就同刀俎鱼肉般,经受着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磨难。跟着他一起被卖的同伴中有人因抑郁症死去,有人被活活打死,有人因病不治而被扔入海底……面对每天超负荷的工作量、少得可怜的休息时间、污秽潮湿的地下室、随时都可能抽打在自己身上的皮鞭、饱受人格侮辱及毫无人身自由的日子,他坚强的挺了过来。尽管九年来,无数次被打得遍体鳞伤,无数次濒临崩溃边缘,无数次绝望到想死,但他想着年迈的双亲一定在家中等待他的音讯,咬着牙关一天天的坚持了下来,从没放弃过希望要回到自己的祖国、自己的家乡。终在九年后,叙利亚政府派兵搜救难民,搜到了这个孤岛上,发现了这艘船只,黑心船老板因偷税漏税,船只被政府没收,叙利亚政府将船只上的被贩卖劳工人员,按照国籍分别遣送回国,回到中国后,中国海事局按照本人提供的身份信息,经合肥港航管理局辗转安排,历尽了千辛万苦,他终于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家乡。

   九年来饱受折磨的生活,而今32岁的他含着泪,用耄耋之年看透世间沧桑的平和,简短的叙述完了这3000多个日夜的煎熬,坐在他周围的亲戚邻里转悲为喜,你一言我一语的不停的问着什么,他都是低眉浅笑,有问必答。我坐在斜对着他的小凳上,却因为他对着窗外漆黑的夜空,如梦呓般吐出的一句话而落泪。他说,活着就好了,一切都可以原谅。说出这句话,他并没有用多大的气息,也许被当时拥挤人群的喧嚣冲淡,并不曾有几个人听见。但我听得真切,瞬时心酸、凝重填满了整颗心。这句"活着就好"的背后,是他所受过的永生不会忘记的非人折磨,是他拼尽所有穿越死亡线的静如止水,是他离家离国九年劫后余生的人生顿悟……我从没想过,这种在电视剧里的情节,会真实的发生在我的身边、我熟悉的人身上。这个人,这件事,这句话,真真切切的触动了我。

   是的,活着就好了。没有什么比死亡更能触及人的灵魂,也没有什么比活着更有希望。繁华都市的背后,总是有着许多爱恨交织的人和事。既然不能阻挡黑色、灰色对这个五彩缤纷世界的缠绕,那就看开吧,淡然些,不去触碰那些恶意、消极、复杂的颜色罢了,拾起自己钟爱的色调,做个坚强优雅的女子吧!我们还有自己的祖国可以依靠,还有自己的家人可以陪伴,相比起这个在他乡异国经历过九死一生的年轻人,又何谈苦痛和彷徨呢。人生的路那么短,心灵就那么大,何必让如花的岁月消磨在那些终究只是路过的风景上?这世间,因果轮回,善恶有报,亘古不变,而我们仅仅只要坚守底线,做好自己就足够。

   大学毕业时,二十出头的辅导员在毕业班会上,在黑板上写下两句话赠与我们: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空云卷云舒。这些年,失意时总会记起老师娇小的身躯踮起脚尖用力在黑板上奋笔疾书的背影……真理和名言,总是需要足够阅历沉淀才能领悟。

   从小起,父亲就说我是个意志不坚的孩子,做事拖泥带水,写稿子也如是。原想三言两语记下一段心路历程而已,却又是把握不住絮絮叨叨至此。

   收笔了。这份心情,今日渗透过这页白纸的纸背,明日我要好好珍藏了,因为人生不易,我想要做个云水悠悠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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